谢寅虎坐在他那张小板凳上已经一个下午了。
 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经济危机的原因,现在每天的擦鞋生意也不好做了,以前盾这儿一天能擦上几十个,可现在一天能擦十多个他就偷笑了。
  他半眯着一双看上去很锋锐的眼,在一根便宜的红梅升腾起的烟雾中,窥看着这个在噪音与汽车尾气夹杂着变得更加朦胧的城市。
  一根烟抽完了,谢寅虎咬了咬烟屁股,轻轻地把它从嘴里呸了出去,然后才开始慢吞吞地收拾擦皮鞋的工具。
  今年三十五谁的谢寅虎是这条街上唯一一个擦皮鞋的男人,除了他之外,这一排擦皮鞋的都是女人。
  说来也奇怪,长得人高马大,相貌堂堂的谢寅虎好像不怕人笑话似的,在这条街一擦就是两年,硬是没有去找一副更适合他这高大身板的工作,也没挪个地方。
  “虎子,就这么回去了啊?怎么今天不和姐抢客人了?”
  在谢寅虎旁边摆摊的胖嫂生意一向比他好些,平时和谢寅虎也算是处得好,所以说起话来也不见外。
  谢寅虎嘿嘿一笑,摘下被鞋油膏染得黑糊糊的手套,拢了拢那头有些因为在街边吃了一天灰尘而有些发腻的头发。
  “老子今晚约了人,得早点回去。”
  “哟,就你这样儿,还约人?怕是哪家姑娘瞎了眼吧!哈哈哈哈……”
  一向口无遮拦的胖嫂笑得前仰后合,惹得旁边还在继续等待生意的擦鞋匠也哈哈大笑了起来。
  谢寅虎好气又好笑地挑了一下两道浓密的剑眉,哈哈大笑道,“狗日的死肥婆,你虎哥我情人多得是,一天约一个,一年只怕都约不完!”
  “吹吧,你丫就吹吧!”
  伴随着众人的哄笑着,谢寅虎不以为意地也背上了擦鞋箱,步履缓慢地往回走去。
  就快下雨了,谢寅虎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。
  他的腿痛得厉害,快十年的旧伤了,一刀阴雨天就犯痛,这也是他为什么提早收摊的原因。
  摸了摸口袋,掏出一把零碎票子,谢寅虎点了点,今天的收入一共是十七元五毛,将就着还能买根猪蹄下酒。
  “老板,来根猪蹄。”
  “哟,虎哥由来买猪蹄啦。”
  楼道旁是一个卖卤菜的摊子,在这儿附近已经摆了大概有十年吧,谢寅虎第一天搬进来时就喜欢上了这家卖的猪蹄。
  一根猪蹄称下来,九两三钱,老板替谢寅虎剁好放进塑胶口袋装好。
  “虎哥都是老熟人了,那三钱就抹了,你给个十八块就行了!”
  谢寅虎嘴角一抽,不好意思地却有垂涎欲滴地盯着那根猪蹄。
  “今天真不巧,身上只有十七块五,你看再便宜五毛行不?要不等我明天补给你。”
  “哎,都是老邻居了,说这些,好好,你拿去就是,小生意还得靠你们多关照。”
  好在卖猪蹄的老板是个爽利人,一听谢寅虎的话,当即就把猪蹄递了过去。
  “嗯,那多谢了。”
  谢寅虎拎猪蹄,这才心满意足地转了身。
  到现在,谢寅虎还是一点都不懂收敛,往往手里有点钱当天就能全用出去,怪不得有人背地里骂他活该穷一辈子。
  他这样的人当然没有“家”的,所谓的“家”不过是挤了十个人的黑租屋,人虽然挤得多了点,但是重要的事故租金便宜,想这样的租屋,一个与一个人摊到头上一要一百元,而一百元谢寅虎省省还是拿得出来的。
  和谢寅虎住一堆的大多是外来谋生的农民工,包括谢寅虎在内都是群五大三粗的爷们儿,这屋里到处丢着穿过的内裤和袜子,一股子尿骚味,简直就像猪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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